卷云舒的冬天终于要结束了。这个冬天似乎格外地漫长。
但……终归是要结束了。
扶情的殿门却始终没有打开的迹象。
冷月独自一人仰躺在自己的寝宫里,身上盖着雪白的毛毯,很安详地睡着,睁开眼睛就是自己熟悉的、雪白刺目但很遥远的屋顶。这是一个巨大幽闭、到处闪着刺眼白光的穹顶,冷月静静地躺在里面,仿佛睡在一口巨大奢华的棺材里。
这个漫长的冬天,莲落每天都会守在扶情的门口,静静地等着。呼啸的北风将她的裙摆高高地抛起,遮住了蔚蓝或灰蒙的天空。
冷月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,他真想这样一睡不醒,永远做着甜美的梦境。
但那不是旅人,那是迷途故人的回访。
冷月一度以为自己对尘世毫无留恋,但现在无数的梦魇一个接一个的压在身上,记忆从未有过的鲜活。
尘世中发生过的事,那个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终究是回不去了,但这并不妨碍记忆与怀念。虽然只能用眼睛看,不能用手与触碰,这样美妙的幻境冷月不忍将它变得的支离破碎。接触的永远比看到的更加真实。
空寂的心在自由地飞翔,曾经尘世最耀眼的少年竟是如此轻盈,触手可及又高不可攀,留着最后一丝真实的感觉。这样的通透明净有多久没有出现了?已经很久很久了吧,梦境都有些微微泛黄了。
过往终究会变成今日的梦魇。
其实对于卷云舒而言,冷月一直都是局外人,而祭祀更像是一位超脱的先知。
但如若有一天,梦境照进现实,就像莲落,该怎么办呢?
冷月并不清楚自己的现状。卷云舒浑浑噩噩的生活消磨了他全部的精力。
很多时候,无知才是一种幸福。
卷云舒的冬天总是静悄悄的,时间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也失去了它应有的威力。
冷月醒来的时侯,窗外的天空是浓重的夜色,所有的一切都在沉睡,安静到冷月几乎可以清晰地听到微风吹动薄雾摩擦出的声音。漆黑的夜空缀满细碎的珍珠,还有一颗硕大无比的宝石散发着清冷的光辉,淡蓝色的光芒穿透冷月单薄的身躯。
冷月还在回想着那个最后的梦境,那个自己已经重复了无数次的梦境。
熟悉的大雾与混沌,熟悉的长路,熟悉的莲花,熟悉的模糊的女子……一切都那么熟悉,熟悉到让冷月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幻觉。
冷月轻轻躺在祭祀的膝盖上,旁边温暖的火炉发出噼啪的清脆的声响,窗外夕阳暖黄色的阳光照进来,拖出长长的影子。
祭祀的手轻轻抚摸着冷月柔软的头发,发出轻微的沙沙声。
爷爷,我想出去走走。
走去哪里?
我不知道,爷爷,这几百年来我一直呆在卷云舒,看花开,听鸟鸣,赏星辰月光,看所有人的生活,祥和而空寂,没有欢乐,没有感伤,没有纷争,也没有幸福。这里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理所应当又不可思议,好像水中的倒影,轻微的摇晃就足以让它支离破碎,可大家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,这样没有一丝波澜的光芒万丈的生活。当初我还是一个凡人的时候,我是那么地希望自己可以来到仙界,这样的愿望是那么地强烈,当我真的来到这里的时候,安静孤寂的生活是我曾经的渴求,可是,我却那么想念当初尘世的日子,那喧嚣明亮的生活,还有隐藏起来的黑暗……我甚至差点忘了我还是一名剑客,一名身骑白马、仗剑天涯的剑客……我曾经一度以为我对尘世毫无留恋,那百年的记忆也是可有可无,但现在我发现好像并不是这样。爷爷,我很早很早以前就变了,可是我现在才发现,我失去了很多东西,或者说我从未真正拥有过它们。我想要把它们重新找回来……
你失去了什么?
我也不知道,但我知道我一定失去了些什么,也一定要去寻找一些什么……
你想去哪里寻找?
我想回到尘世,回到那个最初什么也没有的地方,但是您说过并没有返回的通道,那就让我在这片天地间游荡吧,总归也算是一个去处。
月儿,想做,就去做吧……
冷月感到了自己胸膛里膨胀的难过蔓延到了喉咙,滚烫的眼泪落在祭祀粗糙的手背上。
…………
冷月终究还是离开了,在一个灿烂的黄昏。他的头发在风中展开如同旗帜,闪着绸缎的色泽。
遥远的地平线上,橙红色的夕阳将冷月的影子拖得那么长,打在祭祀宽大的法袍上,散发着点点微芒。
就像刚来卷云舒那样,冷月腰间悬着长剑,手提紫玉箫,慢慢地消失在地平线之下,月白的瞳孔里有夕阳惨烈的光芒,他的影子越来越长,越来越远,也越来越模糊,渐渐消散。
祭祀转身背对着昏黄的阳光,他的表情逐渐变得朦胧,像大雾中的莲花一样模糊:月儿,这是你自己的选择,也是你自己的命运……
祭祀轻轻举起手中的法杖,那根普通的木杖爆发出冷月从未见过的灿烂的星光,神秘的黑色杖身点缀着华丽复杂的花纹,闪烁如同迷人绚丽的深邃星空,巨大的法杖顶端是一颗硕大的星辰,连天上太阳的光辉也被完全掩盖。
很快,一切归于平静,祭祀佝偻的身影回到了苍遂,遥远的夕阳下,闪过一道模糊至极的身影,向着冷月离开的方向追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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